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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耶玳,苗语,我们的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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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调解智慧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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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一种古老仪式。歌师预感自己将死时,会选一块干净的白布,边唱边把毕生所学的歌捆在里面,传给下一代。"月光下,吴晓梅的眼中闪着泪光,"她说巴黎太远了,等不到了"
    龙安心胸口像压了块石头。他抬头望向务婆的窗口,那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,映出老人佝偻的剪影。
    "那我们就抓紧每一分钟,"他坚定地说,"明天一早就开始全面录制。"
    第二天清晨,龙安心带着合作社最好的录音设备和一沓新笔记本来到务婆家。令他惊讶的是,张明已经回来了,正在院子里调试一套复杂的录音系统。
    "你怎么?"
    "吴晓梅半夜打电话,"张明指了指眼圈下的青黑,"我包车赶回来的,顺便从学校借了这套专业设备。bitkhz采样,足够保存最细微的音色变化。"
    龙安心拍拍他的肩膀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    屋内,务婆的状态比预期好。高烧稍退,精神也清明许多。她坐在火塘边,身上盖着那件旧苗衣,正在对吴晓梅口述什么。看到龙安心进来,老人招招手。
    "务婆说,"吴晓梅翻译道,"今天先从《洪水滔天》开始,这是最紧急的。"
    "为什么?"
    "因为全寨只有她记得完整版本。其他歌师最多会唱几百行,她能唱一千五百多行,包括所有支系变体。"
    张明小声嘀咕:"一千五百行得录到什么时候"
    务婆似乎听懂了,突然用生硬的汉语说:"三天。我,三天唱完。"
    龙安心和张明面面相觑。三天录制一千五百行古歌,对九十二岁的病人来说简直是玩命。但老人眼中的决心让他们无法反对。
    准备工作迅就绪。张明的专业设备架在角落,确保收录最佳音质;龙安心用手机做备份录音;吴晓梅负责文字记录;吴父则随时准备熬药和食物。务婆要求的白布、盐巴和合作社录音笔也摆在旁边的小桌上,用途暂时不明。
    录制开始前,务婆做了个简单仪式。她将盐巴撒在火塘边,用苗语念了一段祷词,然后示意可以开始了。
    《洪水滔天》讲述的是苗族先祖在灭世洪水中幸存的故事。务婆的嗓音虽然沙哑,但一开口就仿佛变了个人——音调抑扬顿挫,时而高亢如雷,时而低沉如地鸣。即使听不懂歌词,也能感受到那种磅礴的叙事力量。
    "姜央种下葫芦籽,三天长叶,七天爬藤"吴晓梅的钢笔飞移动,不时停下来确认某个词的写法。龙安心这才意识到,将口传史诗转化为文字有多困难——很多古苗语词汇根本没有对应汉字,只能音译或创造新字。
    录制持续了约两小时,中间休息了三次。务婆每次停顿都精确地记住中断的位置,下次接着唱分毫不差,就像一台精密的录音机。龙安心不禁想起父亲说过,老木匠看一眼木料就知道能做什么,那是几十年经验积累的直觉。务婆对古歌的掌控,何尝不是如此?
    中午时分,录制被迫中断。务婆突然剧烈咳嗽,痰中带血。村医坚决要求休息,老人挣扎了几下,终于屈服于身体的极限。
    趁务婆午睡,龙安心三人回到合作社整理上午的录音。张明将文件导入电脑,惊讶地现频谱分析显示,务婆的歌声中含有大量次声波成分。
    "这解释了为什么听她唱歌会有全身共振的感觉,"张明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图,"次声波能直接影响人的神经系统。古代歌师可能无意中现了这种声学技巧,用来增强史诗的感染力。"
    吴晓梅若有所思:"老人们常说,真正的歌师唱《洪水歌》时,能让人感觉地面在晃动原来不是比喻。"
    "更神奇的是这个,"张明打开一段频谱图,"务婆每次唱到雷公怒时,声波频率都会出现特定变化,就像"他搜索着词汇,"就像在模拟雷电的声学特征!"
    龙安心突然想到什么,翻开笔记本:"你们看,务婆唱到洪水上涨时,音调也是由低到高,完全符合水位上升的意象这不仅仅是歌,这是用声音构建的全息历史!"
    三人沉浸在现的震撼中,直到吴父来电话说务婆醒了,坚持要继续录制。
    下午的录制比上午更加艰难。务婆的声音明显虚弱,有时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息。但她拒绝缩短或简化任何段落,坚持按照传统唱完全本。吴晓梅记录到手腕酸痛,换了几次手姿势;张明则不断调整麦克风位置,捕捉每一丝细微的声波。
    傍晚时分,录制完《洪水滔天》的第三章,务婆突然陷入半昏迷状态。村医紧急施救,同时委婉地表示要做好最坏准备。龙安心和吴晓梅守在床边,而张明则赶回合作社备份今天的录音——万一老人挺不过今晚,这些就是绝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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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深夜,龙安心在务婆家的火塘边打盹,突然被吴晓梅轻轻推醒。
    "她醒了,"吴晓梅眼睛红肿,"说要见你。"
    内室里,务婆靠坐在床头,看起来比白天精神些。她示意龙安心靠近,然后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。
    "给你,"吴晓梅翻译道,"等她不在了再打开。"
    龙安心接过布包,轻飘飘的不知装着什么。他想说些安慰的话,却哽在喉头。务婆似乎理解,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,然后指向录音设备。
    "她问明天能不能录《蝴蝶歌》?"吴晓梅的声音颤抖着。
    龙安心用力点头:"当然。您想录什么就录什么。"
    务婆露出满意的表情,又说了一串苗语。吴晓梅翻译时明显在强忍泪水:"她说《蝴蝶歌》是最重要的,因为因为蝴蝶妈妈会带她回家。"
    后半夜,龙安心回到合作社,现张明趴在电脑前睡着了,屏幕上还显示着音频分析软件。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务婆给的布包——里面是一把古老的铜钥匙和一张纸条,上面用汉字歪歪扭扭地写着:"鼓楼,地砖,左三右四。"
    "这是?"龙安心完全摸不着头脑。钥匙可能是开鼓楼门的,但"左三右四"是什么意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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